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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25章:祸水西引顶边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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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太监摇了摇头道:“公公走的时候,皇上还好一些坐着看了一会儿书,可没多久,皇上就浑身没了力气,对我们破口大骂,后来就嚷着要镜子来看。”

    刘林心里咯噔了一下,问道:“你们,你们给了?”

    那太监叹了口气,道:“皇上要,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敢不给啊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照了镜子么?”刘林继续问道。

    那太监道:“照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发生了什么?”刘林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,让他有些踹不过气来,不得不重新吸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身后的曹吉祥似感到了刘林紧张与胆怯,心头难免多了几分忐忑。

    这时,那太监道:“若说发生了什么倒也没发生什么,可要说没发生点事,倒也说不过去。”

    刘林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,你把话可要说清楚,不然要死人的。”

    那太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不敢再隐瞒,压低声音道:“奴婢将精致给了皇上后,皇上对着镜子前前后后将自己看了个遍,还摸了摸自己的脸,自己鼻子、自己的嘴巴、眼睛,耳朵,甚至是头上的发丝,颌下的龙须都摸了个遍,摸完后,坐着看了许久,也不知在想什么,奴婢见皇上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,好生怕得厉害,也不敢多问。再后来,皇上就让我等准备仙丹了,吃下了仙丹没多久,皇上就开始询问公公你的消息了,得知你还没回来,便让奴婢出来寻了。说是这郭爱妃无论人找没找到都要回来。”那太监说完,看了一眼刘林,压低着声音问道:“刘公公,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,你说说皇上今日这是咋了。”

    刘林心头怒道:“我哪里知道!”面上却道:“帝王的心思,岂可是我等能猜测的,难道你没听说过么,不可妄测这个词儿么,平日里让你多读些书,你就是不听,这下该知道读书的好处了吧?”

    那太监忙不迭地点头道:“公公说的是,奴婢记下了这书本回去一定好好读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着,刘林便迎头走了进去,门内一片宁静,与往日喧闹的迹象大有不懂,这让刘林摸不着头脑,可又不敢不进去,一行人的进入,立即让偌大的宫殿多了几分生气。

    那些垂首在一旁的太监,听了这动静,纷纷抬起头来,一看是刘林回来了,各自都暗暗松了一口气,神情顿时放松不少。

    刘林又走了一阵,刚想寻个太监问问里面的情况,却听得暖阁里先是传来一阵急促地咳嗽声,跟着一个带有无上威严的声音从里面缓缓传了出来:“是刘林回来么?”

    刘林一听这声音,不敢多想,双腿噗通了一下立即跪在了地上,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,才踹着气儿道:“回皇上的话,是奴婢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继续传了出来:“既然回来了,那就带着人进来。”

    刘林心头咯噔了一下,回来看了一眼曹吉祥,那神情似在问:“你,你还不说么?”

    曹吉祥看了看里面,又看了看刘林,咬了咬牙愣是一声不吭。

    刘林压低着声音道:“这可是你找死,可怪不得咱家。”

    曹吉祥心头一紧,嘴唇动了动,终究是什么也没说。

    一行人以刘林为首,缓缓走入了暖阁,暖阁并不大,梢间以一道花梨木雕万福万寿纹为边框内镶大玻璃的隔扇相隔,内设避风隔,西梢间作为暖阁,是居住的寝室,此时的宣宗皇帝身着淡黄色衫子,半个身子斜靠在一张绣榻之上,神情略带几分威严,那双本毫无生气的双眼,此时命令无比,时而闪耀着慑人的光芒。

    刘林还是头一次看到宣宗如此杀气腾腾地目光,吓了一大跳,急忙跪下去,不敢多看。

    宣宗目光扫了一眼刘林,淡淡的问:“人可寻到了?”

    刘林忙道:“回皇上的话,寻到了。”

    宣宗哦了声,道:“让郭妃进来见朕。”声音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杀气。

    刘林心头一震,跪在地上的身子骨一颤,跟着带着哭腔道:“皇上,奴婢没用,奴婢去的时候,郭妃,郭妃她已经被曹吉祥这个大胆的奴婢给害死了。”

    身后的曹吉祥身子一软,险些昏倒在地上,在没来之前,他还不觉得天子有何可怕的,可当真见了他才知道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可不是吹出来的,他忽然发现在皇后娘娘、王振在皇权面前渺小得可怜,而他更是什么也不是。

    死一般的沉默后,宣宗才将目光缓缓从刘林的身上移开了几分,落在了他身后曹吉祥的脸上,看了几秒后,淡淡地问道:“郭妃可是你害死的?”

    曹吉祥很想承认是自己的,可他终究没有这个胆色,皇权强大的气场仿佛如泰山一般压了过来,让他踹不过气来,他大口的揣着粗气,浑身因为紧张,因为惧怕,颤抖不已。

    “不,不,不是的,奴婢不想害郭妃,是,是娘娘,是娘娘说郭妃是祸水,就是她害得皇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,让奴婢好好看管,否则就要询问奴婢,奴婢也是没法子才这么做的。”曹吉祥颤抖着声音道。

    宣宗并没有立即说话,刚刚还盯着曹吉祥看的宣宗,忽的闭上了双眼,整个甚至完全躺在了绣榻上,偌大的乾清宫顿时变得安静无比,可强大的压力让人吐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刘林与曹吉祥低着头,甚至连看一眼皇上都没那个勇气。
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得一声叹息,叹息气息悠长,似带着几分无奈,又有几分伤感,其中也不乏有几分愤怒。

    刘林觉着奇怪,抬头看了一眼,见宣宗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,但眼里的神情比起先前似更狠了几分,这样的神情他还是头一次见,不知宣宗这是要做什么。

    “好大的胆子,她连朕的爱妃都敢杀,日后朕的这江山还是不是朱家的?”

    这话儿任凭谁听了也不敢接话儿,但谁都听得出来,皇帝这次是动了怒气。

    乾清宫重新回到了平静,唯独宣宗一人仰着一张脸似在思索什么,粗重的呼吸声人人都听得分明。

    许久,才听得宣宗对刘林问道:“刘公公!”

    刘林吓了一大跳,急忙上前道:“奴婢在。”

    宣宗嗯了声,继续说道:“你是宫中老臣了,太祖皇帝的规矩想必记得清楚?”

    刘林心头咯噔了一下,身为太监最怕的就是有人提太祖的规矩,因在宫中太祖立下的那块牌子就是一把倚天剑,谁也不知那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那一天会落在自己的头上,所以但凡宫中的太监,极少有人会说起太祖爷的规矩,哪怕是皇帝问起来,他们也心头惧怕不已了,但怕归怕,皇上问话总不能不答话,况且身为宫中的老太监,熟悉宫中的规矩是立足宫中的根本,刘林虽不识字,但这些年听人说得多也就熟悉了,况且他记忆力还不错,许多时候为了讨好宣宗,刻意遵守了太祖皇帝立下了规矩,所以这些过了六七十年的规矩,他倒也能知道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“回皇上的话奴婢倒是知道一些?“刘林看了一眼皇上,揣着小心道。

    宣宗双眼扑闪了几下,便将目光看向了乾清宫外,宫外的夕阳如火将偌大的皇宫映成了一片火红,那红彤彤的模样十分的鲜艳,宣宗看了一会儿,才收回目光问道:“你给朕说说看,太祖爷给后宫妇人定下的规矩。”

    一听是妇人的规矩,心怀忐忑的刘林顿时松了一口气,心里嘀咕了声,感情问的是后宫啊,可吓死我了,皇上你老人家是皇上不假,可也用不着这么吓人的吧。

    嘀咕了一阵的刘林,当即正色道:“太祖皇帝起自田亩,对元未政治腐败、法纪荡然导致政权覆亡的教训深有体会,故而十分重视对历代王朝治乱兴衰经验教训的总结,以此作为自己治国行事的根据。他经常挑灯夜读《汉书》、《宋史》等史书,和廷臣讲经说史,并且命近侍收集夏桀、商纣、秦皇、隋炀帝所行之事以进,时时警醒自己,往古人君所为善恶皆可以为龟鉴,吾所以观此者,欲知其丧乱之由,以为戒耳。他老人家说,小人无忌,不早惩治之,他日或生隙;岂不为其所累?如治病,当急去其根,若隐忍姑息,终为身害”。在与侍臣论古之女宠、宦官、外戚、藩镇夷狄之祸时,他又说,汉无外戚阉宦之权,唐元藩镇夷狄之祸,国何能灭?朕观往古,深用为戒。然制之有道,若不惑于声色,严宫闱之禁,贵贱有体,恩不掩义,女宠之祸,何自而生?不牵于私爱,惟贤是用,苟干政典,裁以至公,外戚之祸,何由而作?所以本朝规矩,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。”

    宣宗哦了声,忽的道:“传朕旨意。”

    刘林急忙冲着身后的几个太监挥了挥手,这些太监可都是正儿八经从内书堂里结业出来的,四书五经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了百八十遍了,不少人的文章写得就连外面的大学士看了也叫好,还有那些字儿那一个比一个写得好,好得他这个斗大一个字儿都不认识的人也觉得那字儿好看无比,若不是做了太监,就他们的才学未必不能考上一个秀才举人什么的。

    几个太监弓着身子走上前,一个迅速磨墨,一个铺好了纸张,另一个则执好朱笔等候。

    只听得宣宗朗声念道:“皇后孙氏。旁惑邪言。阴挟媚道。迨从究验。证左甚明。狱辞具孚。覆按无爽。朕夙夜恻怛。寝食靡宁。难以私恩而屈大义。躬禀后宫慈训。奉被玉音。失德若斯。将何以母仪万邦。上承宗庙。可上皇后册宝。废居瑶华宫。赐号华阳教主,其居处供帐。服用廪给之类。务从优厚。称朕所以始终待遇之意。”

    宣宗的声音不大,但这道圣旨足够任何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,尤其是曹吉祥在听到了这样的一道圣旨,险些瘫倒在地,原先心存的一点侥幸彻底被击得干干净净,一旦皇后被废,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太子,这个最坏的结果,他连想都不想看,此时此刻他才发现,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病了,可心思的高深莫测,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瞧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情容不得刘林插嘴,他只是命令身旁的太监尽快拿着这道圣旨去寻金英把印章给盖上,这事儿就算了了。

    念完圣旨后的宣宗似觉得有些累了,无声地对刘林摆了摆手,道:“你们下去吧,曹吉祥胆大妄为,打入死牢。”

    曹吉祥啊了声,整个人便如一团乱泥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刘林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瘫在了地上的曹吉祥,只觉得着实出了一口恶气,厌恶地对左右道:“压下去。”

    领了命令的太监,早已把吓得如一头死狗一样的曹吉祥拖了下去,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刘林回头看了一眼宣宗,想要说点什么,可看了宣宗冷峻的神情,终究是不敢,叹了声便去了。

    刘林一走,偌大的皇宫便只剩下了宣宗一人,四周的烛光亮如白昼,偶尔被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扑闪不定,使得整个乾清宫变得忽明忽暗,宣宗的那张苍白的脸越发显得可怕起来。

    “朕可以什么都给你,可你还不满足,还杀了朕的爱妃,她何错之有?”宣宗喃喃了几声,才展开了左手,手掌的掌心之中,有一块红色的血书,殷虹的血迹在烛光下显十分的狰狞,宣宗却浑然不觉,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殷虹的血迹,血迹是一行行的诗,让看的人忍不住念了出来:“修短有数兮,不足较也。生而如梦兮,死者觉也。先吾亲而归兮,惭予之失孝也。心凄凄而不能已兮,是则可悼也。”诗句并不长,却写得十分的用力,鲜红的血迹,让一个个字儿都变得十分的醒目,宣宗忍不住轻轻一叹,寿命长短有限,不必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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