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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1章 大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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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由此可见,宋阁老或许是个贪官,然在诚王之事上,他可能也只是知情而已。

    汤家背后,必定另有其人。

    略凝了凝神,徐玠面上浮起一个笑来,问道:“那本账簿,应该便是揭发宋阁老的证据吧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。”许承禄嗑完了瓜子儿,又开始嚼蚕豆,“格崩格崩”地,倒也没妨碍他说话:“老宋家已然完蛋了,如今他们要担心的只有一事,那就是陛下是诛他九族,还是诛他五族。”

    冰冷的语声,嵌在那“格崩”声中,有一种难以名状地残酷。

    徐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看起来,至少目前为止,建昭帝认定了宋阁老便是汤家幕后之人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汤家竟也默认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?

    “那汤家又会如何?”徐玠再问。

    许承禄“哈”地笑了一声,语带调侃地道:“我说徐五爷,这个问题你可问得多余。行宫走水之事,不还是你挑头才叫破的么?那汤家走了老宋家的门路,将那引火的泥料送进了行宫,家中还私藏着金国产的火药,又从他们家铺子里拿住了金国探子,你说说,他们家该怎么着?”

    “诛九族?”徐玠试探地道。

    许承禄“嗯”一声,将几粒蚕豆一股脑儿扔进嘴里,一面大力嚼着,一面漫不经心地道:“通敌叛国、谋逆弑君,老汤家必定是要绝户了,汤老儿自知必死,那罪名认得别提多痛快了。”

    徐玠点了点头,面色未动,心底疑窦更甚。

    前世他是在四处游荡之时,偶尔听闻了汤家与诚王之间的勾当,后为证其真伪,他暗中走访了许多年,直至延康年间,才终是查出了一点眉目。

    也正因此,不久前在帮东平郡王卜卦之时,他才会特意点出“门前有水”四字,却是为了合上“汤”姓的水旁。

    只是,他没料到,如今汤家阖族危在旦夕,汤正德却咬死了不肯供出真正的幕后之人,难道说,汤家还有把柄被人握着,不得不替那人遮掩?

    换句话说,这个把柄,并非表面上出逃的那个汤九郎,而是另有其人,或其物。

    忖及此,徐玠猛地想起一事来,便又低声问道:“草民听说,那汤九郎居然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,可是真的?”

    “格崩”之声突地停了停,许承禄转过头,看了徐玠一眼,旋即笑起来:“想不到徐五爷的消息倒也灵通,竟连这个都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说,好说,只是略微打听了打听,到底此事也与我徐家有点儿关系不是?”徐玠笑得若无其事。

    此事并非秘密,盖因那汤九的替身在押解途中大喊大叫,清清楚楚把汤家那点事情全都兜了出来,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,潘体乾为此还吃了挂落。

    金执卫不曾查出密室,反是人家自己供出来的,确实是他失职在先。

    当然,若假以时日,他们应该也能查明真相,但到底迟了一步,金执卫也因此很是面上无光。

    相反地,许承禄却率内卫截获了汤九郎,拿到了关键的账簿并几封密信,不仅揪出了宋阁老,更将辽北军门也一并揪出,一举挖出大齐朝堂两颗毒瘤,居功至伟,陛下极是欣慰,曾不止一只当面嘉奖于他。

    “老潘这回是栽喽。”许承禄似亦想到了这些日子的畅快,蚕豆嚼得越发起劲儿,那幸灾乐祸之意,即便隔着面具,亦能知悉。

    这回内卫很是长脸,他自是欢喜。

    徐玠没说话,只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承禄。

    就这几句话的功夫,许承禄居然把一盘蚕豆也给吃光了。

    这人原来爱吃零嘴儿?

    之前倒是没发现。

    “总之,老宋家这回是玩儿完了,几辈子都缓不过来。”许承禄推开空的蚕豆碟,长臂一伸、一拢,便将一碟子四块玫瑰糕一总儿捞在手里,尽数塞进口中。

    顿时,屋中响起一阵极有气势的咀嚼声。

    也难为他,嘴里塞满了糕点,竟还能出声点评:“这玫瑰糕味儿还不错,你酒楼的白案手艺挺好啊。”

    徐玠忙谦:“大人过誉了,您要是喜欢,草民再叫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用不着。”许承禄打断了他,双手虚虚划拉了一下,却是将整桌的点心都划在其中,“有这些尽够了。”

    徐玠忙低头应是,就此掩去了眸底的一丝诧异。

    他现在深刻地怀疑,许承禄这是特意没吃早饭,专门来吃他这个大户来的。

    数息之后,徐玠才将这心思按下,继续着方才的思路问道:“草民听说,汤家被围住的那段日子里,汤大老爷竟偷空去了一趟和善堂,是真的么?”

    这一问很是大胆,却是隐约涉及国丈。

    不过,五十两黄金摆在前头,问两个大胆的问题,想也无虞。

    果然的,许承禄根本不以为意,挥手道:“那是汤老儿胡乱攀扯,打了没几下他就全招了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几声。

    是那种猎人戏弄猎物时的讥诮的笑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,人皮面具上并不见这一笑的真容,唯语声和着咀嚼声不断传来:

    “这老儿倒还有几分本事,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和善堂的由来,痴心妄想着给咱添堵,本官可挺生气的,叫人扒了他两片油皮儿。”

    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,他的嘴巴终于空了,遂展袖伸臂,徐玠只觉那宽大的衣袖一拢一兜,空碟子已然被推去了一旁,而剩下那半桌面的零嘴儿,则被许承禄拢至了跟前。

    如同帝王巡视领地一般,许承禄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面前的零嘴,很快便抓起离得最近一碟松子,整碟倒进掌中,随后,那修长而灵巧的十指便开始剥起了松子壳儿,口中则笑道:

    “我说徐五爷,本官可听说了,你是神算,这些事你何不自己算上一算,问本官作甚?”

    徐玠闻言,立时肃容道:“好教大人知晓,这天人感应,需要契和一定的条件,不是时刻都能有的,有时候半个月也未必有一回,有时候却是一天里连着几回,委实没个定数。是故,比之于那几个铜钱,草民还是觉着,大人更牢靠些。”

    一通马屁拍得高明至极,竟把许承禄看得比天意还重。